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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笑三朵…之完結篇 (短篇小說創作)

     『花開不張口,含羞又低頭,擬是玉人笑,深情暗自流』

夏日的夕陽斜斜的映入屋內,含笑姨打理完了瑣碎的家事;她索性將手扶在窗簾邊兒,望著窗外醉人的黃昏景色並深深的吁出了一口悶氣來。她剛從台東深山的村落裡搬來和女兒同住,對這個城市裡的環境還生嫩的很。這樣的黃昏裡,女兒和女婿都還沒下班,兩個小姪女也都去上學了;女兒臨出門還窩心的說著:「媽呀,您得多到外面逛逛散心去,不要老是悶在家裡。」..但面對新的環境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兒亂逛呢?今兒個含笑姨卻有著好的興致與遐思..,她想到離家不遠的公園裡散心並解開連日來深藏在心底的謎團。

  老舊的公園裡邊兒花木扶疏綠地成蔭,黃昏時有許多人在涼亭裡下著象棋,還有很多老人們在樹蔭下運動或閒聊。從家裡踱到公園的路程不算太遠,她已來了幾回,不經意的慢慢走著走著…,竟無端的想起了死去的丈夫阿雄還有她飄零又坎坷的一生。小時候因為父親早逝,她隨著母親顛沛流離,遠赴台東深山去投靠表姨;最後終究還是嫁給了表哥阿雄。這一路的心酸與折騰,含笑姨每回想一次;都得眼眶濕潤的。阿雄對她著實的好,在台東從事著貨運司機的工作,只要是貨運車行不出勤務的日子,阿雄總是纏磨著她,想來雖是甜蜜卻也有幾分的膩人。這段婚姻在含笑姨的心底談不上愛或不愛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都是那麼一回事兒嗎?她實在想不透,健壯如牛的阿雄竟會活不過她;含笑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阿雄這輩子都是壞在酗酒這檔事兒…。

   公園已近在眼前,含笑姨竟躊躇起了腳底的步伐,她滿腹狐疑的暗想著:「那個男人…會是他嗎?」。黃昏的涼亭裡總聚著許多男人在下圍棋,人馬雜沓好不熱鬧。那天,含笑姨好奇跟著大家去觀看下棋,.一個不經意的一瞥竟見到了那個男人。她偷偷的打量著他,略微花白的短髮穿著剪裁合身的白襯衫西裝褲,那男人下棋的風度沉穩而優雅;不像其他男人家總是邊下著棋;嘴邊亂罵鬼叫的很是粗俗無禮..,已有些年紀,應該已從職場退休了;但那眉眼裡卻蘊藏著掩不住的睿慧與英氣。那男人冷不防間也抬起頭來和她打了一個照面,在四目交會驚鴻一瞥裡,時間彷彿靜止般…彼此注視了良久,含笑姨才從微微的羞怯中醒來。她低頭微笑著…,那男人的模樣竟那樣的眼熟,似曾相識的親切卻又說不出在哪裡見過面。男人的目光也停駐在含笑姨的臉上打轉著…,但似乎也覺得這樣無端的瞧著人家有點失態,他羞赧的低首下棋了..。

「那個男人…會是他嗎?」,那個小時候初戀的情人,讓人仍會魂牽夢繫深藏心底的身影,她和阿雄的洞房花燭夜仍會想起的漢子;真的會是他嗎?記得剛嫁給阿雄那幾年,有一次他帶著牙牙學語的大女兒回鄉下省親,竟在村裡的候車室巧遇了他。多年不見他已長成了一個偉岸壯實的青年,聽阿姆說起他即將從大學畢業了。舊情人相逢除了簡短的問候外;他還是話語不多而顯得木訥,但溫柔的目光仍是那麼的深情而動人;當時含笑姨還狠心騙他說小女孩是自己的小姪女…。想到這裡含笑姨的臉頰竟是微微的燒燙著..。按捺著怦然的思緒手腳卻不自覺得顫抖著,含笑姨不禁攬鏡自照,她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雖是步入中年,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微亂的長髮有著一雙狂熱而迷惑的雙眸..。「多年不見他還能認出我來嗎..?」含笑姨不自覺輕輕的呢喃著…。

  接連著幾天,含笑姨都不好意思到公園了。今天她卻懷著坎坎難安的心思又來到公園..,她在涼亭裡尋覓著那下棋的人堆裡,卻見不到那男人的身影。她若有所失的走出公園,到一個轉角處竟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喚著她:「含笑,真的是妳嗎?我已等了妳好幾天了。」,她聞聲愕然的轉過頭,那個男人笑著臉迎身而來。「我是竹仔啦,你還能記得我嗎.?」,那男人靠她那麼近並深情的注視著她。「竹仔,真的是你?實在太意外了!」,含笑姨有點手足無措的心慌,他又說著:「其實那一天,我一眼就認出妳來了,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跟小時候一個模樣。」,含笑姨微暈著雙頰和舊情人見面,竟也會有著怦然的心動…。默默對望了良久..他才又低沉而深情的說著:「這麼些年來妳過得好嗎..?我好想念你。」,她聽著紅著眼眶,也對他娓娓的道出了別後的種種。「阿雄真是沒福氣,走的那麼年輕;妳搬來和女兒住也比較放心!」,那男人也跟他小兒子一家人住在公園的另一端,和她距離著幾條街,妻子和嫁到澳洲的女兒住在國外。他們聊了童年往事,也聊了近況,天色漸暗了卻捨不得道別。暮色籠罩著大地,一股說不出的眷戀與浪漫在彼此的眼底蔓延開來。

   這不被料到的意外重逢,讓含笑姨的生活像是春水被攪亂了般。連著幾天她都不敢到公園了,那男人曾經打來了電話她也刻意不接。她得好好的思量仔細…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她著實不想當個愛情的破壞者。都隔了那麼久了,那男人溫文儒雅的模樣;深情的雙眼怎麼還會讓她如此的心慌呢?含笑姨像個初戀的少女坐立難安。

   例假日,女兒女婿夫妻倆去參加宴會;大孫女去學校加強課業只有小妹仔在家陪她。午後,到超市買了些日常用品,回家後卻發現大門的鎖被撬開了..。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猛然想起最近社區出現一位犯毒癮的盜賊,她懷著不安的心情打開並檢視著每個房間;又懼怕著那個盜賊會從暗處突然竄出。嘴邊裡壯膽似的說著:「妹仔呀,瞧阿嬤這個記性兒不好的,竟忘了買調味鹽了..。」,她把妹仔摟在懷裡…。乍看之下每個房間都沒什異狀,但走到女兒的房間他驚懼的發現落地窗的布簾凸出了一個微微的人形,更恐怖的是那一雙沾滿泥濘的布鞋掩不住的露了出來..。含笑姨心中暗叫不妙,趕緊抱著妹仔把大門反鎖逃了出來。她急促又慌亂的打給女兒女婿電話但都沒法接通。含笑姨簡直快急瘋了…,最後,她想起了那個男人,「喂!是竹仔嗎?我家被盜賊闖入..女兒又不在家..」,她語無倫次慌張又哽咽的訴說著…「您不要慌…我馬上就趕過來…」電話那頭穩重又令人安心的男人聲音。半响,他趕了過來;隨後蜂擁而至的警車將屋子團團圍住,警察進入屋內搜捕盜賊;原來他已先報了警。她宛如在波濤的大海中抱到一根浮木般,忘情得緊握他強健有力的雙手,他也輕攬著她的肩膀安撫著她。….煙毒犯被手銬押解出來了..,重重圍觀吵雜的人群讓含笑姨更心慌;此刻女兒和女婿總算趕了回來。那男人陪他到警局作完筆錄,之後,他們一前一後的又漫步到公園裡來。

   黃昏的夕陽染紅了大地,那將暮未暮的黃昏景致竟有著說不出的詩意與柔情。他們彼此靜默的注視著…,半响,她終於打破沉默的說著:「好感謝您今天的鼎力相助..,再次的重逢雖然讓人驚喜..;但我們卻都是有著家庭的人…..」,她欲言又止,他深情而默然的望著她。「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她背對著他幽幽的說著,他仍然微笑不語…,她以為他沒聽懂自己的話語..待要轉身時卻已被他強而有力的擁進了懷裡..。他在她耳畔輕聲而深情的說著:「命運的錯誤安排,讓妳兩次從我身邊無奈的溜走…;無論任何的理由我都不能再失去妳了…。」,她的思緒好亂好亂,微啟著口還想說些什麼…,他卻又說著:「含笑,我們都多少年紀了?還有多少辰光能像這樣緊緊的相守著…?」。暮色更濃了,原本絢爛的天邊卻僅殘存著幾筆嫣紅的激情,公園的深處此時卻傳來一陣浪漫悅耳的歌聲,喬治班森-所唱【麥迪遜之橋】的主題曲.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此情不渝),他們在醉人的歌聲裡就這樣無語而深情的輕擁著;靜靜的等待著黑夜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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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詩人-楊萬里

『秋來二笑再芬芳,

紫笑何如白笑強,

只有此花偷不得,

無人知處自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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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之前就想寫一篇探討中老年人黃昏之戀的題材,前幾日發表那篇拙作【茶壺裡的風暴】那個害人精-阿光,害我現在連要出門唱個歌都要被起疑,更遑論寫黃昏之戀了。上天並沒有安排我和小情人含笑的第三次重逢,文內的種種都是我的遐思與幻想。一個對愛情忠貞不二的男人,偶而會偷偷想起小時候初戀的情人…,應該值得被原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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