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的部落格

                          焢猴膠（散文創作）

 農曆尾牙後，羊年就進入了倒數的階段；金猴獻瑞、玉猴騰祥的猴年，轉眼間已在前方招展著。我來講一段有關於猴子的童年往事…。我小時候長得面黃肌瘦，一付體弱多病的模樣。我的母親瞅著我瘦骨如柴的身影，總把眉頭皺得深深的。她生了五個男丁卻夭折了三個，只剩下我和大哥倆兄弟；母親很怕我也會隨著那些無緣的兄弟，離她而去。我母親心急如焚四處打聽哪裡有仙丹妙藥，能夠讓我服用後脫胎換骨長得強健高大。

  後來，她聽聞距離我們村莊走路約一個時辰的鄰村，有一位家學淵源的老中醫師會【焢猴膠】，中藥裡「膠類」多屬較名貴的補藥，如虎骨膠、猴膠、龜鹿二仙膠等。一個微風輕拂陽光燦爛的午後，母親牽著我的小手一路熱汗淋瀝的來找老中醫師。老中醫師的家四邊綠竹圍繞，院子裡有一棵高大的榕樹顯得枝葉繁茂，榕樹底下搭了一個小棚子；棚子裡的大鐵鍋黑黝黝的中藥湯正翻滾著，且冒出裊裊的白煙。中醫師長得仙風道骨氣色紅潤又慈祥，他先幫我仔細的把脈問診後，跟母親說我是：｢小兒血氣衰弱，才會面黃肌瘦又發育不全..｣，如果能用猴膠來調養，一定能讓體質轉弱為強。母親聽聞後，毫不考慮地向他訂購了六大片猴膠要價六百元。那個時候的物價，一個農婦工作了一整天薪資只有50元，所以【焢猴膠】算是貴蔘蔘的補品。母親雖然生性勤儉，但為了我的健康卻仍然願意一擲千金。母親先預付訂金，等到猴膠煉製完成後才回來取藥。大樹下用鐵鍊綁著一隻壯碩的公黑猴約有半人高，牠烏亮的毛髮骴牙裂嘴猙獰的模樣真是嚇人，母親囑咐我不能太靠近牠免得被抓傷。

【焢猴膠】是個繁複且講求火侯的煉藥功夫，必須用一整隻公猴做藥引且加入20幾味中藥經過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熬煉，直到猴骨和中藥材均融化成黑色凝膠，冷卻後切成塊狀始能成之。煉製的過程中醫師必須嚴密的控管火侯，方寸的拿捏也決定著方劑的成敗。我望著那鍋翻滾沸騰的中藥湯，竟聞到濃郁的中藥味陣陣地襲來。臨別之際，醫生娘用瓷碗捧來一碗濃的像墨汁的中藥湯要我服下。大碗公裡還有許多香噴噴的肉塊，我猶豫著的看了母親一眼；但母親卻說著：｢乖孩子，把中藥湯喝了吧..它能讓你壯骨強身...。｣，我皺著眉頭喝著嗆味的中藥湯，嘴裡咀嚼著那些肉塊，那滋味兒有點像羊肉卻也有點像是豬肉的口感，但我肯定從來都沒有吃過它的經驗。

 回程的路途上，我好奇地問母親究竟我吃進肚子的是什麼東西？母親說：｢是公黑猴的肉呀…！｣，我聽聞後覺得有點反胃作噁..。母親卻沉著臉且正色的告訴我，她要我嚴肅的認清此次帶我來就醫的目的與意義。母親自從嫁進我家門後就不得我阿嬤的歡心，尤其是連續夭折了幾個男丁後；阿嬤更視她為敗家的掃把星眼中釘；動輒就會責罵和羞辱她。那時父親又背著她和槿姨打著火熱，母親忍受了被丈夫背棄，被閨中密友欺瞞出賣的傷痛；她心中的苦悶和悲憤真是無人可以述說的。她紅著眼眶淌著淚珠對我說著：｢竹仔，服了這些猴膠藥方後，期待你可以慢慢的變得健康茁壯，我已經無法承受再失去兒子的打擊，你要好好的活著，你要為阿姆爭一口氣！｣，我謹記著母親的慈愛與期待，我深感著母親的委屈和悲悽，淚流滿面地將母親抱得緊緊的。

說也神奇，自從服用了母親精心烹調的猴膠燉中藥湯後，我的食量竟漸漸的變好了，身體也健壯結實起來了；整天裡總是精神奕奕且渾身是勁，在田裡幫忙農務扛稻穀包簡直不輸給那些長工們；連阿嬤都不禁稱讚我的體格和身影愈來愈有父親的架式。但母親求好心切，我吃猴膠燉中藥補身，竟然前前後後補了一年多。但似乎被補過了頭，我的體質變得燥熱且容易上火，夏天時稍微動一動就會滿身大汗。當兵時我還養成用冷水沖澡的習慣，就是寒冷的冬天也不例外。我發覺冬天用冷水沖澡真是一件健身又鍛鍊意志力的事，天寒地凍的冬夜，將寒冷如冰的清水從頭上澆灌全身，快速的抹上肥皂，再用冷水將身體淋漓盡致的洗淨，最後用乾毛巾迅速的將身體擦乾淨，且刻意的擦拭到全身發熱發燙，最後再將衣服穿上，那種由冰到熱渾身舒暢的快意，真是筆墨難於形容的。但漸進中年後，我卻血壓偏高，得要服用降血壓的藥物來控制。今年冬天時，我已不敢冒然的洗冷水澡，怕身體會承受不了。

  歲月悠悠，平凡的日子總如河水般的湍急，而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情。童年裡再不堪再愁苦的往事，經過了時光的過濾與沉澱，一樁樁一件件卻都轉化為美麗的回憶。我常提起童年時長得瘦弱多病，妻子見我現在健壯的模樣；總是以為我在開玩笑，且直呼不可思議。燉猴膠來調理體質，以現代人保育動物的觀念，一定很難理解與苟同，但那卻是母親關愛我的滿滿恩情，我一輩子都難於忘懷！

 猴膠是補品中之藥王，男女服用同功同效，它的功效如下：

1. 風濕骨痛，手足酸軟。

2. 婦女暗病，產後失調。

3. 面黃肌瘦，四肢無力。

4. 血氣衰弱，精神疲倦。

5. 小兒癱瘓，發育不全。

6. 胃痛聖藥，能治癒久年胃病。

7. 補身壯陽的最佳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