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的部落格

                             小芋頭（散文創作）

   梅姬颱風橫掃台灣頭到台灣尾，其潑辣蠻橫的行徑讓農業損失慘重。我陪老婆到傳統市場買菜，葉菜類的零售價格飛漲；隨便買幾把青菜就得百元起跳。妻子無奈只得在莖塊類的菜攤前打著轉，她挑選了幾個大芋頭秤斤兩；我卻對旁邊的那一大籮小芋頭興致盎然；那籮長相黝黑的小芋頭勾起我童年的回憶。

  小時候的鄰居阿牛嬸她家開著一間雜貨（柑仔）店，阿牛叔長得瘦弱又單薄，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動輒就會為了芝麻小事打老婆和小孩。阿牛嬸卻是個薄有幾分姿色又行徑風騷的女人，她每天打扮得花姿招展；十根手指塗紅抹綠引得那些好色的莊家漢口水掉滿地。每當這樣的深秋時節，阿牛嬸就會在一大清早就蒸煮一大鍋的小芋頭擺在攤位上叫賣。小時候物資缺乏，蒸煮過的小芋頭就是我們這些妖鬼囝仔幻夢中的零食，尤其是剝開芋皮後將熱騰騰的小芋頭沾蒜蓉醬油膏吃，那股子芋香四溢的滋味，到現在都令人回味無窮。小芋頭的味道其實和大芋頭不太一樣，它比大芋頭更為綿密滑順，我每天都得花兩塊銅板買五個小芋頭來解饞。阿牛嬸會將醬油膏倒在碟子裡讓我沾著吃，我總是偷戀芋頭和醬油膏的美味，五個小芋頭竟沾了兩碟醬油膏才能盡興，阿牛嬸總會敲著我的頭嗲聲嗲氣地說著：「夭壽喔！竹仔，你是要鹹死人喔，竟然貪吃那麼多的醬油膏？」

  阿牛嬸真是太白嫩風騷了，她家的柑仔店總是圍繞著一群粗俗又色瞇瞇的男人，像紅頭蒼蠅緊盯著黑糖膏般。他們恣意的和阿牛嬸調戲嬉罵，言詞露骨又粗鄙讓我們這些小孩和村裡的婦道人家聽著都要臉紅。有一次我正想去買小芋頭吃，攤位上卻不見阿牛嬸的蹤影；我往柑仔店內間穿梭找人卻聽到一對男女嘻笑調戲的聲響。我偷偷的往暗間定眼一瞧，竟看到修理機車的阿強叔從後緊抱著阿牛嬸在親吻著她，而雙手竟還在她身上胡亂飛竄撫摸著；阿牛嬸嬌嗲的輕喊著：「你要死了，這樣大膽的緊抱著人家若被看到了可怎麼辦才好？」，只見阿強叔微喘著氣息並說：「嘜（不會）啦，讓我親一下嘸人ㄟ知啦，」阿強叔涎著厚臉皮又說著：「嘿...嘿...十個女人九個肯，就怕男的嘴不穩..，哈哈哈..這妳大可放心啦，我阿強的嘴巴可穩當的很呢。」，這一對狗男女狂熱而忘情的磨蹭了半天，最後，總算發現了我的存在才驚恐的分開，阿強叔還衝著我不自然的一笑，阿牛嬸慌忙地說著：「ㄏ害啦，我們剛剛那麼親熱都被竹仔看到了啦..他可鬼靈精怪的很，一定會出去亂傳。」，阿強叔卻鎮定的安慰說著：「免驚啦，竹仔年紀那麼小，伊看嘸啦」，誰說我看嘸啦？我雖然才六、七歲但大人的這些老把戲可完全騙不了我啦。阿牛嬸討好的送給我十幾個小芋頭吃，並叫我不能出去胡亂說。

  脾氣暴躁的阿牛叔終究不能忍受嬌妻的綠帽壓頂，他發狂似的把阿牛嬸用繩索綑綁在樹幹下審問姦情；全村裡的男女老少看熱鬧似的將他家的柑仔店圍得水泄不通。只見阿牛叔的藤鞭幾個無情的起落，阿牛嬸白嫩的身上憑添了幾道火紅的鞭痕。阿牛叔大聲的斥喝著：「說！你這個無恥淫賤的女人給我老實的招來，究竟妳跟幾個野男人好過了？」，隨著藤鞭聲的陣陣響起…阿牛嬸兩眼迷亂發拫似的說著「好，你要我說..我就一次說個清楚…」，她把每個跟她要好過的男人一一的說了出來…，阿牛叔幾乎快瘋掉了…，他掄起無情的藤鞭眼看就要將阿牛嬸活活的打死了。我阿嬤一時心軟，強拉著阿牛叔的手阻止他再鞭打下去，阿嬤說著：「阿牛，不要再打了，你再打下去；只怕全村子的男人名子都要被叫光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過阿牛嬸的記憶，那晚阿牛嬸趁著黑夜竟和阿強叔私奔了，而我再也沒有機會吃她蒸煮的小芋頭。

  我把整籮的小芋頭買了下來，花了一百多元。我心滿意足的提著它們回家，妻子將小芋頭洗淨後在熱鍋裡蒸煮了三十多分鐘後撈起來讓我品嚐。我剝開芋皮後沾著醬油膏大口大口的吃著，濃郁綿密的芋頭香味透過舌尖的感知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和童年時光重逢。

                           健碩肥美的大芋頭

我剝開小芋頭的皮後沾著醬油膏大口大口的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