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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笑三朵 (散文創作)

    含笑花的花香清明悠遠,但最動人的卻是它的花名『含笑』。宛若一個少女立於陽光晴美的庭院裡,而嘴角卻總盪漾著似笑非笑、含羞帶笑的容顏。『自有嫣然態,風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是宋代詩人鄭潤甫形容含笑花具有嬌媚動人的嫣然美態。含笑花也有很多別名,含笑梅、唐黃心樹、香蕉花…….但我覺得叫它『含笑』,最能襯托它清新非凡的美麗。

   舊時的農村院落裡,不難發現它的芳蹤。庭院裡還會種些茉莉、七里香、玉蘭花、山茶花、日日春等等的花,而隱身在最角落裡的含笑花,卻是我家祖母的最愛。含笑花的花蕾呈橢圓形、淡黃色。祖母喜歡在春末夏初、將暮未暮的黃昏裡,採了很多含笑花,分送給街坊鄰居,她總說著:「含苞待放時含笑花最是清香,等到花苞全開時,香氣就散走了;花瓣脫落就沒那麼美了。」每當夕陽西下的黃昏,我家的舊院落總是清香襲人。

    印象裡的祖母神態很是威儀,對媳婦的要求更是嚴厲,她的口才便捷卻又厭惡妯娌間的搬弄是非,她常說道:『歹瓜厚(多)子、歹媳婦厚(多)言語。』對於人世間的道理編排很有她的看法,因此深得鄉里親友們的敬重。每天清早,她總得將自己打扮得頭乾臉淨,頭髮抹上茶油,並向後梳成一個扁圓形的髮髻,隨後將含笑花插遍髮髻上,走到那裡,處處都有暗香浮動。在遙隔多年的時空裡,每憶及祖母,都還清晰的記得她的神韻模樣。

    我的母親也很喜愛含笑花,但攝於威嚴的婆婆,卻只能私底下暗暗的喜歡。從不曾學婆婆的模樣,將含笑花插在髮髻上。她偷偷的將花苞擺放在梳妝台的抽屜裡,卻也是滿室香郁。母親娘家的四合院落裡,也種了多株的含笑花,在那個盛夏的季節裡,我母親一定意想著,雖然和娘家遙隔兩地,但含笑花的悠遠花香一定同樣的美麗與芬芳。

      童年時,我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她的名子也叫『含笑』,像她的名子一樣,笑起來嘴角邊總盪漾著兩個深深的笑靨。她有一個性情粗暴且日夜爛醉如泥的父親。含笑真是個喜愛笑的女孩;一逕淺淺的笑。高興的事固然要笑,傷心的事也只是抿抿嘴角;有時數學科考差了被老師責罰,也僅僅是在雙頰泛著兩朵紅暈。我誇她名子取得雅緻又動聽,她卻嬌羞的說著:「鄉下人取姓名有什麼雅不雅的?」原來是她出生時,為她取名的祖母,恰巧看到我家那滿樹盛開的含笑花,她的妹妹農曆三月出生取名叫『春桃』。命運真是作弄人,幾年後,含笑的父親和祖母相繼因病過世,她只得跟隨母親去投靠台東娘家的親戚,從此斷了音訊。

     在鄉下,含笑花是平凡不過的樹種,但它卻滿綴著我童年美麗的回憶。花色與花香其實也只是它的形與相而已,要能真切的去珍惜盛夏的每次相遇。才能在隱藏的枝葉間,在滿樹潔白的蓓蕾裡,真正看見含笑花的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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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笑三朵..........之後記

  我的小情人含笑,自隨母親搬離鄉下村莊到台東後,就從此斷了音訊。那些我和她之間才能會意的淡淡情愫;那些在盛夏的含笑花樹叢底下,偷偷牽著手說過的甜蜜情話;含笑說她這輩子一定要嫁給我,我也承諾這輩子要定了她。這樣的山盟海誓...竟如飄向天邊的那抹輕煙。有一年,庄裡拜神作大醮;含笑的母親竟也回到村莊來吃拜拜。到我家來寒暄時,說起含笑的種種,我在旁刻意豎耳傾聽著;說是含笑已到台北工作幫忙養家了;後來又聽說他將要嫁給台東的表哥…………..。我聽聞後傷心的跑回房間哭得柔腸寸斷,相思真是摧人心肝呀....。

  我讀大四時,有一次回鄉。竟在候車站巧遇了含笑;老朋友相逢竟有些久未見面的尷尬與生疏。含笑還是那麼的美;美得那麼清新脫俗,但眉眼顧盼間卻更像一朵嬌艷的玫瑰花;一定有些是我當年無法理解的微妙變化。含笑身旁帶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她對我說那是她親戚的小孩;等含笑離開後,旁邊的鄰居卻偷偷的告訴我,那女孩是含笑的孩子;並且說含笑已嫁到台東的深山裡。

   在因緣的流轉裡,相逢實在是奇妙的偶然。小情人重逢時,能夠從容的相視一笑,實在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呀!

                 (完結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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