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的部落格

                           盛夏的綠果－台灣土檨仔（散文創作）

   盛夏裡，一個淡淡微風輕拂的午後，晴美的藍天白雲美得超乎我的意想。路旁有一棵枝葉繁茂結實纍纍的台灣土檨仔，陽光在土芒果樹最高的青青葉尖上跳躍，隱藏在枝葉間迎風顧盼的土檨仔青果，更煥發出青翠動人的光采。我不禁停車駐足，並用相機捕捉芒果樹動人的身影。我聽到樹林間一直亢奮的叫著密不透風的蟬叫聲。蟬在地底蟄伏，經漫長的爬行，才能在夏日的枝頭唱出短暫悠揚的歌。

   土檨仔青，就是還沒成熟的土芒果青，那是我童年夏日裡的最愛，我不太喜歡吃黃橙橙已成熟的土芒果，卻喜歡吃內核還是扁平呈白色狀的芒果青，那時節的口感咬嚼起來特別清脆爽口且不會太硬；等內核變硬後滋味就差多了。土檨仔青酸澀中卻含有動人的滋味，儘管總是讓我吃得額頭冒汗胃裡泛著酸；但我就是說不出緣由的喜歡吃。

    小時候住在鄉下；村莊裏有一戶人家，屋後種著十幾棵老芒果樹，芒果樹的樹幹兩個大人都合抱不住。他們家的芒果樹連年都結果纍纍，結掛在枝葉間相當吸引人，我每次走路經過都得吞口水的。農舍的主人是個單身漢與他雙眼失明的老母親同住，我們都稱呼他為十一指叔，他的手掌竟長了十一根手指頭，加上眼睛又脫窗因此討不到老婆。他是個體態魁梧肌肉結棍的漢子，夏日裡穿個短褲頭總露出強壯多毛的大腿。聽說年輕時曾在萬華艋舺地區混過角頭兄弟，臉子冷了點不太理睬我們這些小毛頭。

  一個盛夏的中午，我和阿民、黑達趁著午休時刻，溜到芒果林準備大幹一票。黑達足足大了我兩歲，我始終弄不懂他為何會與我同班？人長得黑黑壯壯像小牛犢似的；我曾偷看他的身體；他都已長了黑黑茂密的腋毛。黑達讀書不太靈光，但打彈弓捉小鳥；爬樹偷芒果的功夫一流。是我們那夥同伴裡的『阿尼ㄍㄧ』，我們猜拳後輪由黑達爬上樹偷摘芒果，我和阿民負責在樹底下把風，第一猛將親身出馬，焉有失手的道理？黑達爬上樹頂後一輪猛攻，樹底下落滿了青芒果；戰果豐碩得令我看得口水直流。我很有危機意識的向黑達低聲喊說：『阿尼ㄍㄧ！摘的夠多了，一星期都啃不完了，趕快酸（溜）喔。』，黑達意氣正風發且得理不饒人，哪聽得進我這個小咖的話！又是猛拽一通…..。冷不防間，壯的像黑熊的十一指叔從後門突然竄出，我驚嚇得尖叫連連，阿民這個死沒道義的傢伙，早就已溜之大吉；最可憐的黑達被困在樹上進退維谷，且嚇得面如土色準備接受十一指叔的處罰，不料十一指叔卻抬起頭望向樹頂說著：『你甘是阿南的後生（兒子）；不能跳下來喔，會斷手斷腳的！』，說著當下，還幫忙黑達順利的爬回到樹底，收拾了掉落草地上的土芒果後並全部送我們。我和黑達都看呆了，傳說中的十一指叔比流氓還兇暴；但真正的他卻有一顆善良的好心腸。如來不是色相音聲所能求得的，我從小就學會了人不可貌相；更何況僅從一個人的表相或地位頭銜就要去探求其本質與內涵，更是不可得的。

 偷摘芒果青，是很多人在童年裡的美麗回憶，觀照著芒果樹我卻發現它蘊藏了勃勃的生命力，在柔風輕擺間，芒果青隨風搖曳，也讓我感受到一種不可言說的幸福。